《從產業到藝術：中國形象的多維接受與轉譯——以吳立民繪畫為觀察點》

王曉艷（中國海口經濟學院）

摘要： 本文從文化傳播與藝術社會學的視角，探討了當代中國形象如何在由制造產業到藝術創作的轉向中實現多維接受與文化轉譯。以中國當代水墨藝術家吳立民的“音樂繪畫”為個案，分析他如何在全球語境下，借助水墨語言融合音樂感知，重塑“東方形象”。文章結合“文化折射理論”“接受美學”“后東方主義”視角，梳理中國制造形象從“物的出口”到“意的表達”的嬗變軌跡，指出藝術創作不僅承載文化意義，也是國家軟實力傳播的關鍵。通過對吳立民繪畫中視覺語言、文化隱喻與跨媒介形式的深入分析，本文試圖呈現一個中國藝術家在全球文化流動中的主體表達路徑，為當代中國形象的傳播與再認提供一份藝術視角的理論注腳。

關鍵詞：吳立民；中國形象；文化轉譯；接受美學；音樂繪畫；后東方主義

Abstract

This article explores the multidimensional reception and translation of the "Chinese image" through the lens of Wu Limin's ink painting practices, especially his signature "music painting" series. Situating the discussion within the broader shift from "Made in China" to "Created in China," the paper examines how artistic expression contributes to shaping and transmitting cultural identity. Drawing on visual semiotics, cross-cultural reception theory, and media aesthetics, the study reveals how Wu’s works—blending traditional ink techniques with musical rhythm—serve as carriers of reimagined Chinese narratives in global contexts. It also considers the mechanisms of art dissemination, curatorial framing, and audience response, offering insights into the role of art in re-signifying national imagery. Ultimately, the paper advocates for more integrated models linking national cultural strategies with individual creative innovation.

Keywords: Chinese image; visual translation; cultural transmission; music painting; aesthetic reception

【引言】

近二十年來，“中國形象”的全球化傳播已從早期的經濟符號轉向更具文化深度的藝術表征。全球范圍內對“中國制造”的認知已不再局限于廉價品與生產線，而逐漸向“中國創造”“中國設計”與“中國表達”過渡。這種認知轉變與中國藝術家的主體性表達密不可分。作為一位將中國傳統水墨與音樂節奏融合的當代藝術家，吳立民的作品提供了一個獨特的觀察角度。

本文擬借助吳立民繪畫作為“案例坐標”，追蹤中國形象在藝術系統中從產業轉向文化再生產的轉譯路徑，從理論層面對其多維接受結構展開分析，進而揭示文化表達如何參與到國家形象建構的實踐過程之中。

【一、從“中國制造”到“中國表達”：文化轉譯的歷史語境】

（一）“制造的形象”：全球視野中的中國工業標簽 上世紀末，中國作為“世界工廠”迅速崛起，“中國制造”成為一種經濟現象，也是一種全球消費語境下的符號象征。在西方語境中，這種符號常常被簡化為“廉價”“山寨”“復制”等負面標簽。這一階段的中國形象更多是“他者”想象的產物。

（二）“表達的轉向”：從物理輸出到文化輸出 然而進入21世紀以來，中國政府與知識界提出“文化走出去”戰略，開始重視文化產業與國家形象之間的聯動機制。藝術、影視、設計、非遺等領域的創作者開始承擔“新形象”的傳播者角色。這一階段的關鍵在于，中國開始擁有“講述自己的能力”，也即文化主體性的建立。

（三）轉譯的機制：“意的再生產”與“接受結構”的生成 德國學者漢斯·羅伯特·姚斯（Hans Robert Jauss）提出的“接受美學”強調觀眾的“期待視野”在文本理解中的作用。中國形象的輸出，不再是單向的傳遞，而是跨文化理解中的重新編碼過程。這正是吳立民繪畫被西方觀眾理解為“東方交響”而非“傳統水墨”的一個重要背景。

【二、個案觀察：吳立民與“音樂繪畫”的文化表達】

（一）藝術語言的跨界建構：從筆墨到音韻 吳立民以“音樂繪畫”理念融合中國水墨與西方音樂元素，在畫面構圖中模擬旋律、節奏、節拍。他的作品在法國、英國、意大利、新加坡、美國展出時，常被解讀為“可聽見的圖像”，在傳統與現代之間開辟了“感性翻譯”的第三空間。

（二）圖像與意象：中國文化的隱喻重構 例如其作品《水中月》《南方的早晨》《弦外之音》等，常以“流動性”“留白”“聲息感”為視覺特征，將傳統東方審美中的“意”與現代感知機制中的“音”相融合。這種融合不僅提升了水墨的可讀性，也使其成為當代語境下“中國意象”的新容器。

（三）接受的路徑：策展、評論與市場反饋 以其在巴黎“盧浮宮中國當代繪畫展”、意大利威尼斯“視覺與聽覺平行交織的東方”展覽以及美國華盛頓文獻展為例，策展人常將其與約翰·凱奇（John Cage）或拉威爾（Ravel）相比較，賦予其作品更多音樂性的解讀。這種“接受結構”的生成，體現了后東方主義語境下的中國藝術新表達。

【三、中國形象的全球接受結構與重構策略】

（一）媒體化的接受：從藝術展覽到短視頻平臺 隨著社交媒體的擴展，吳立民的作品也進入B站、YouTube、Instagram等數字平臺，成為新一代觀眾的“視覺文化符號”。他繪畫的過程性被剪輯為帶有教學性與審美性的短視頻，成為當代中國形象的數字化表達載體。

（二）品牌化的轉譯：藝術與文創的連接 他的作品也被授權用于絲巾、唱片封面、藝術衍生品等，成為“中國設計”品牌化戰略的一部分。這不僅延續了圖像傳播的多路徑策略，也完成了從“畫面”到“商品”的文化編碼過程。

（三）學術化的內化：藝術與思想的雙重價值 近年來，包括東京藝術大學、新加坡藝術大學、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馬里蘭藝術學院在內的高校開始將“音樂繪畫”列入當代藝術教學案例，在學術界獲得了“可理論化”的藝術價值。這表明“中國形象”不僅被消費，也開始在思想與教育中被理解與吸收。

【四、理論分析：“后東方主義”與“文化自譯”】

（一）后東方主義：去魅化與重新編碼 愛德華·薩義德在《東方主義》中揭示西方如何構建“東方他者”以服務自身想象。而在21世紀的語境中，中國藝術家的創作開始主動出擊，不再接受被動他塑。吳立民正是這樣一種后東方主義語境下的“主體發聲者”。

（二）文化自譯：中國形象的主位再造 “文化自譯”是中國文化從“被觀看”轉向“主動展示”的策略。在吳立民的實踐中，這不僅是技法層面的自我更新，更是對“中國藝術如何被他者理解”的整體策略回應。

（三）美學共享：中國與世界的情感共鳴 如果說工業產品訴諸的是價格競爭，那么藝術作品訴諸的便是情感共鳴。在此意義上，吳立民的藝術實踐，正是實現“全球美學共享”的中國路徑之一。

【結語】

中國形象的塑造，不僅是國家戰略的課題，更是文化實踐者的現實責任。從吳立民個案出發，我們看到中國藝術家如何在全球化語境中實現視覺語言的創造、文化語法的重構與傳播路徑的多樣化。這是一種從“制造”到“表達”的跨越，更是一個民族文化主體在世界舞臺上逐漸站穩腳跟的注腳。未來，唯有在持續創新與深度反思中，中國形象才能真正實現多維接受與文化共振。

注釋

[1] “中國形象”一詞最早在對外宣傳與文化傳播研究中出現，參見李彬：《國家形象構建與國際傳播》，清華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13頁。

[2] 有關“從制造到創造”的文化語境討論，見約瑟夫·奈（Joseph Nye）提出的“軟實力”理論，Soft Power: The Means to Success in World Politics, PublicAffairs, 2004。

[3] 關于“視覺轉譯”的理論路徑，可參見愛德華·薩義德（Edward Said）的《東方學》（Orientalism）以及 W. J. T. Mitchell 的圖像學研究。

[4] 吳立民的“音樂繪畫”系列創作始于2005年，融合了書法結構與音樂律動，形成獨特表現體系，詳見傳記：《音與墨的交響》，美術館畫刊，2022年第4期。

[5] 吳立民與邱曙葦合作“音樂繪畫與聲樂跨界工作坊”始于2023年，資料來源：NTNU訪談記錄。

[6] 有關視覺文化如何在當代藝術中重構文化認同的問題，參見 Nicholas Mirzoeff, An Introduction to Visual Culture, Routledge, 1999。

參考文獻：

[1] Edward Said. Orientalism. Vintage, 1978.

[2] Hans Robert Jauss. Toward an Aesthetic of Reception.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 1982.

[3] Bourdieu, Pierre. Distinction: A Social Critique of the Judgement of Tast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84.

[4] 孫祥飛. 中國形象：歷史演進及跨文化傳播路徑. 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7。

[5] 李澤厚. 美的歷程[M]. 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9。

[6] 吳立民作品文獻檔案及訪談資料（2025）整理，國立臺灣師範大學音樂數位典藏中心(Digital Archive Center for Music, NTNU)內部資料。

本文撰寫過程中，得益于“美國亞洲文化學院藝術中心亞洲杰出藝術家紀錄項目中國藝術家編目（項目編號202101）”的階段成果支持，特此致謝。作者亦感謝海口經濟學院 | 雅和人居工程學院提供的調研平臺與學術資源。

責任編輯：任芯儀(EN0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