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霧霾天里,中關村歐美匯購物中心三樓拐角處,一個二十平米的格子鋪在2010年冬天瑟瑟發(fā)抖。23歲的河南小伙王寧縮在柜臺后,數著貨架上積灰的文具和貼紙——這畫面像極了《功夫》里周星馳蜷縮的豬籠城寨,只是此刻沒人能想到,這個沉默寡言的年輕人會在十五年后,用搪膠玩偶炸開全球資本市場的大門。
一、當“缺陷”成為勛章
“大學擴招和民辦院校,讓本該搬磚、扛大包、掃大街、當保安的人,浪費了四年,以為學了點知識,就能在網絡上坐而論道。”幾年前,我在一個大V的評論區(qū),看到這樣的留言。
本主的“點贊”像是圣喻,信徒們瘋狂跟風表達忠誠。大V靠著信徒的供養(yǎng),常住日本,喝茶、逗貓,活成了“林祿和”。
我想起電影《雜家小子》里的一句話:“你讀了這么多書,就為了羞辱我?”你們名校生,就這?
三本畢業(yè)、社恐、內向......這些標簽曾像牛皮癬一樣貼在王寧身上。投資人當面嘲諷他“把洗發(fā)水賣給光頭”,員工私下嘀咕“老板開會總愛盯著玩偶看天花板”。可當Labubu玩偶在倫敦牛津街引發(fā)斗毆事件、泡泡瑪特市值沖破3600億港元時,輿論場突然刮起一陣魔幻現實主義的颶風:昔日“不善言辭”成了“大巧若拙”,“格子鋪失敗者”搖身化作“長期主義信徒”。
這讓人想起《讓子彈飛》里張麻子的臺詞:“好人就得讓人拿槍指著?”在商業(yè)叢林里,成功者的每一道傷疤都會被鍍上金邊。就像田小姐當年給褚時健戴草帽擺拍,企業(yè)家敘事永遠需要苦難濾鏡——區(qū)別在于,王寧的濾鏡是用盲盒里的隱藏款碎片拼成的。
二、潮玩帝國的“非典型”基因
王寧的商業(yè)嗅覺總帶著點草莽氣。大學時代刻錄校園光盤,他捕捉到的是年輕人“害怕青春留白”的焦慮;在東京秋葉原瞥見Sonny Angel的搶購狂潮,他嗅到的是情緒消費的裂變密碼。這種“鈍感力”反而成了致命武器:當互聯網大廠們扎堆用算法解構人性時,他選擇用毛絨玩具的觸感重構Z世代的社交貨幣。
“潮玩不是玩具,是容納情緒的容器。”王寧辦公室滿墻的Labubu玩偶仿佛在印證這句話。當摩根大通將Labubu比作“年輕人的茅臺”,當隱藏款在二手市場炒出30倍溢價,那些曾經嘲笑他“只會賣塑料小人”的看客突然發(fā)現,這個社恐患者早已把心理學玩成了顯學。
三、敘事權杖的魔術時刻
歷史從不記錄過程,只認結果。泡泡瑪特股價24倍漲幅的背后,藏著更荒誕的現實辯證法:創(chuàng)業(yè)初期被迫下架80%雜貨品類的斷腕之舉,被重新包裝為“壯士斷腕的戰(zhàn)略定力”;與日本IP方的代理權糾紛,倒成了“自主IP覺醒的陣痛”。就連王寧每周巡店時對燈光色溫的偏執(zhí),也從“控制狂癥狀”升格為“匠人精神的具象化”。
這讓人想起《動物莊園》的黑色幽默——當豬學會直立行走,舊時代的訓誡就成了新時代的勛章。在福布斯富豪榜刷新的那個清晨,王寧或許正摩挲著設計師贈送的第一個Molly玩偶。那個眼神空洞的搪膠娃娃,此刻仿佛在咧著嘴笑:商業(yè)世界的本質,本就是一場大型敘事魔術。
四、辯經術與護城河
當清華大學教授還在爭論“盲盒經濟是不是泡沫”,王寧已帶著Labubu攻陷了倫敦哈姆雷斯玩具店——這個百年老店單月600萬英鎊的銷售額,比所有經濟學模型都更具說服力。泡泡瑪特的財報數據更像一記響亮的耳光:2024年研發(fā)費用11.8億同比激增89%,這哪里是“饑餓營銷”,分明是給IP帝國澆筑混凝土護城河。
那些曾預言“潮玩風口撐不過三年”的專家們,此刻正忙著修改課件。就像獸爺當年寫王石捎帶田小姐的春秋筆法,歷史永遠在勝利者書寫的瞬間凝固。當王寧宣布要建“潮玩主題體育公園”,把蹴球、獨竹漂塞進盲盒時,誰還記得這個河南小伙高考后辦足球培訓班的往事?那些“性格缺陷”,早已融化成資本神話的鎏金注腳。
成功是最好的修辭學。當王寧站在市值3623億港元的潮玩帝國之巔,所有來時的泥濘都成了金光大道。這個世界從不在意你說話是不是像放屁,只關心你的屁能不能熏出個IPO。或許正如Labubu玩偶那排鋒利的牙齒暗示的:商業(yè)史的書寫,從來都是贏家撕咬現實的痕跡。
失敗了,你說的話都是放屁;成功了,你放的屁都像真理。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fā)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