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毛烏素沙地到科爾沁沙地,從騰格里到塔克拉瑪干,中國的沙漠化問題長期困擾著生態治理。
然而,在新疆墨玉縣,一家農業合作社的負責人趙明用四年的探索證明了一件事:在沙漠邊種小麥,不僅能收糧食,還能固沙改土,為荒漠化治理提供新的思路。
長久以來困擾農民的秸稈處理,如今也找到了新出路?
小麥,不只是糧食,更是治沙先鋒
長期以來,治沙的主要方式以植樹造林和草方格固沙為主,但這些方法往往需要較長的見效時間,并且無法提供直接的經濟回報。而“種小麥-留秸稈”的方式,則是一種將農業生產與生態修復結合的新思路。
趙明的方法并不是簡單地把小麥種到沙漠里,而是通過糞肥發酵液改良土壤,利用高效節水技術精確灌溉,使得沙地逐漸具備農作物生長的條件。這種方式相比傳統的防風林和草方格,不僅可以在短時間內實現植被覆蓋,還能帶來糧食收益。
小麥的生長期一般為六到八個月,相較于樹木動輒需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成長時間,小麥種植能夠在短時間內形成植被覆蓋,減少風沙對地表的侵蝕。即使第一年種植失敗,也可以在下一個季節迅速調整策略,提高治理效率。
此外,小麥的根系雖不如大樹深厚,但其密集的纖細根須能夠幫助固定沙土,減少風蝕和水土流失。據《土壤學報》的一項研究,在風速12m/s的條件下,小麥種植地的土壤流失率比裸地降低了60%以上,這意味著,即便是普通的麥田,也能在短時間內對抗風沙。
更重要的是,收割后的小麥秸稈并不是廢物,而是天然的生態保護層。傳統的麥收后處理方式,往往是焚燒秸稈或將其直接清理,但在沙漠邊緣,秸稈覆蓋地表后可以減少風沙對土壤的侵蝕,同時提高土壤有機質含量,使土地逐漸恢復生機。
趙明的實踐也證明了這一點,在四年的種植過程中,墨玉縣沙漠地表的耕作層逐漸增厚,從最初的全是沙子,到如今形成了30厘米的土壤層。
農業不僅能豐收糧食,也能阻擋黃沙
趙明的成功并非偶然,在國內外,都有類似的農業治沙探索,證明了小麥等農作物在沙漠生態治理中的巨大潛力。
在中國寧夏吳忠市紅寺堡區,原本是荒漠化嚴重的地區,但近年來,當地通過農業種植實現了生態與經濟的雙贏。紅寺堡區采用“糧草輪作”模式,在沙漠邊緣種植小麥、苜蓿等作物,不僅提高了土地利用率,還改善了土壤質量。
2018年,《人民日報》曾報道,紅寺堡區的耕地面積已超過50萬畝,而30年前這里還是一片荒灘。當地政府通過推廣秸稈還田、滴灌節水等技術,使農業在防沙治沙中發揮了關鍵作用。
不僅是中國,以色列也探索出了一條類似的路徑。以色列地處中東,國土面積60%以上是沙漠,卻依靠先進的農業技術,在沙漠中成功種植了小麥、玉米、番茄等作物。他們采用“滴灌+秸稈覆蓋”模式,不僅提高了作物產量,還減少了水分蒸發,改善了土壤環境。
以色列的內蓋夫沙漠如今已成為全球知名的農業示范區,其成功經驗表明,農業與治沙并非對立,而是可以互相促進。這些案例證明,在適宜的條件下,農業種植完全可以成為防沙治沙的重要手段。“種小麥-留秸稈”的模式,具有很大的推廣價值。
沙漠小麥為何獨特?
與普通農田里生長的小麥不同,沙地小麥必須適應更加惡劣的環境。晝夜溫差大,土壤貧瘠,水分蒸發快,這些因素使得沙地小麥的生長周期比普通小麥更具挑戰性。然而,正是這種環境,造就了它獨特的品質。
由于昆侖山的冰川融水富含礦物質,加之沙地的透氣性較強,沙地小麥往往具有更高的蛋白質含量,面筋含量也較高,因此更適合用于制作高筋面粉類食品,比如新疆特色的烤馕、拉條子等。
類似的研究在寧夏、甘肅的部分沙漠邊緣地區也得到了證實,沙漠邊緣種植的小麥,盡管產量可能不及傳統農田,但其品質往往更勝一籌。
然而,沙地小麥的種植難度也比普通小麥更高。剛開始,趙明種下的第一批小麥,畝產只有180斤,遠低于傳統農田。但經過四年的改良,畝產逐步提升到1200斤,這其中的關鍵,就在于對土壤的改造與水資源的合理利用。
秸稈還田,低成本卻高效的固沙策略
在傳統觀念中,秸稈往往被視為農業廢棄物,甚至在部分地區仍然存在露天焚燒的問題。然而,在沙漠治理中,秸稈實際上是一種寶貴的生態資源。
首先,秸稈可以直接在地表覆蓋,減少風蝕。根據《中國農業科學》的一項研究,在風速為10米/秒的情況下,裸露沙地的土壤流失量是秸稈覆蓋地的3倍以上。這意味著,在沙漠邊種植小麥,并將秸稈保留下來,相當于在田間修建了一道“防風墻”,既能防止流沙侵蝕綠洲,也能為后續的土壤改良提供有機質。
其次,秸稈還田能夠提高土壤肥力。沙漠土壤普遍有機質含量低,而小麥的根系和秸稈腐解后,可以逐步改善土壤結構,增加保水性。趙明在新疆的實驗結果也表明,經過四年的種植,土地表層已經由原來的流沙變成了30厘米厚的耕作層,這就是秸稈覆蓋和土壤有機質積累的效果。
并非所有沙漠都適用
盡管趙明的嘗試獲得了成功,但這種模式并不適用于所有的沙漠化地區。一個關鍵的前提條件,就是穩定的水資源供應。
新疆墨玉縣之所以能種小麥,主要得益于昆侖山的冰川融水。而在一些年降水量不足100毫米的極端干旱地區,比如塔克拉瑪干沙漠深處或內蒙古部分流動沙地,沒有可靠的水源,農業治沙的可行性就會大大降低。
此外,沙地的土壤改良能力也決定了這種模式的可推廣性。在趙明的案例中,他使用了糞肥發酵液來增加有機質,并通過秸稈還田逐步改善土壤條件。但如果是在完全貧瘠、毫無有機質的流動沙丘上,這種方法的見效速度可能會大大降低,甚至無法取得有效的成果。
因此,在推廣這一模式時,必須考慮到沙地的基礎條件,并配合相應的土壤改良技術。政策支持也是農業治沙能否推廣的一個重要因素。在寧夏、內蒙古等地,政府已經在探索類似的“農牧結合”生態治理模式,如寧夏紅寺堡的節水農業項目,成功將部分荒漠變成了可耕地。
如果未來各地能夠出臺類似的支持政策,比如提供節水灌溉設備、補貼土壤改良項目等,那么“種小麥-留秸稈”的模式將會有更大的發展空間。
這種模式或許能夠在更多干旱地區推廣,成為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新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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