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符瓊尹

編輯 / 朱 婷

運營 / 獅子座

平臺自制網劇如果有一張劇集的「封神榜」，至少有80%都是懸疑劇。

自2014年《暗黑者》開播以來，有現代刑偵元素懸疑劇成為國內流媒體發展的重要推動力。它既能吸粉也能固粉，是網劇時代的神劇類型。但當它成為“剛需”后，平臺設立劇場、老導演紛紛下場，反倒神劇越來越少。

這就是國產懸疑網劇的一個神奇現象：資淺導演、編劇出神劇，資深導演、編劇反而多翻車。

同樣是秦昊主演，呂行和辛爽執導的《無證之罪》和《隱秘的角落》分別獲得8分和9分，而名導曹盾和陸川執導的《獵狼者》和《借命而生》評分較低，甚至被批評為“騙錢之作”。

倒不是像打麻將一樣有新手保護機制，只是對國產懸疑網劇來說，時勢造英雄。敢用新人的年代，是平臺有大佬撐腰，有熱錢加持的年代。而傳統導演們下場時，卻很難與當下用戶產生審美共鳴。

不可置否，懸疑劇，比起其他劇作類型，尤其依賴時勢。（Ps:本文約7500字，閱讀需要15分鐘+）

一、懸疑劇群星閃耀時

流媒體的興起是懸疑劇最早的時勢。2013年，編劇白一驄有一次在上海坐地鐵，沿著車廂一步步往前挪，發現每個人都在看視頻。

同年10月，剛剛接掌騰訊視頻的孫忠懷和慈文傳媒CEO馬中駿，決定用70萬-80萬一集的這個接近傳統電視劇的預算做一部懸疑犯罪網劇《暗黑者》。

這是這一類型自2004年被廣電叫停后，近十年來首次重返大眾視野。馬中駿捕捉到了這個漫長空白背后的旺盛需求：“涉案、懸疑、恐怖類的甚至稍微邊緣化一些的題材是男女都愛看的。”他找到白一驄擔任制片人，由此拉開了懸疑網劇的序幕。

往后看，很多憑懸疑網劇橫空出世的新人都是如此：要么是非科班出身做了新工種，要么是科班出身但突破了舒適區。

懸疑網劇這個新物種，經得起試錯，也鼓勵大膽創新。

2014年，郭京飛主演的《暗黑者》正式熱播，是市面上第一部以接近電視劇的預算與演員陣容拍攝的作品。導演五百也帶著徒弟王偉一起，籌備愛奇藝的網劇項目《心理罪》。

兩人此前在吉林當地拍視頻，拍普法欄目劇，2012年因為優酷的微電影項目來到北京逐夢電影圈。而《心理罪》是愛奇藝超級網劇計劃的第一部作品，單集成本就高達300萬元——僅僅一年過去，平臺對懸疑網劇的投入就已經翻了五六倍。

毫無疑問，它再一次突破了國產劇的尺度上限。《心理罪》第一集開頭，就是一名下半身赤裸的女性在天臺被殺害的戲，鏡頭遠遠俯視著天臺和女尸。

愛奇藝想用《心理罪》領銜的超級網劇來和美劇掰掰手腕——“我們言必稱向美劇學習，但其實第一步就是應該明白，美劇的水準都是花了大價錢做出來的。”彼時，該劇制片人顧小白如是說。

《暗黑者》和《心理罪》驗證了平臺自制網劇在內容上的可能性，而愛奇藝超級網劇計劃中的另一部作品，由白一驄擔任編劇的《盜墓筆記》的付費會員模式，則驗證了網劇在商業模式的可能性。

平臺開始大規模加碼，熱錢涌入行業，項目在PPT階段就能拿到投資，自制劇變成“兵家必爭之地”。

2016年，白一驄正式創業，成立了靈河文化，與南派三叔建立合作；在各個平臺間漂泊了三年的懸疑劇劇本《白夜追兇》，最終被優酷選中，并匹配給了五百成立的五元文化；被萬年影業作為電影項目在運作的紫金陳小說《無證之罪》，愛奇藝買下了。

五百將《白夜追兇》交由王偉執導（是的，就是正在熱播的《人生若如初見》的導演）。五百很放心，畢竟當年就敢讓沒拍過片子的王偉拍法制欄目劇。《無證之罪》制片人齊康也在確定與愛奇藝合作網劇后，找到了自己的北電同學呂行。呂行是北電博士，但此前也從未獨立執導過劇集，但他們目標一致：做一個有高級感的作品。

高級感是當時網劇的時髦詞，而王偉和呂行用不同的方式做出了“高級感”。

王偉學習韓國電影的拍攝手法和畫面風格。《白夜追兇》開場7分鐘的長鏡頭，就被部分劇迷說像在致敬《殺人回憶》。呂行想做出「電影感」，最突出的方式就是不依賴對白敘事。李豐田只需要一個反向抽煙點亮畫面的鏡頭，就足夠讓觀眾感受到他的危險。

最終，《白夜追兇》《無證之罪》兩部劇在2017年夏天的尾巴先后播出，分別獲得9.1和8.5的高分，成為懸疑網劇標桿。《無證之罪》還是當時少有的12集短劇，國產網劇從內容到形式上都離美劇更近一步。

雖然各方面反饋良好，但12集的短篇幅仍然讓劇集產生的效益有限。這讓總制片人、愛奇藝副總裁戴瑩開始思考，如果讓好作品形成規模化效應，那么它或將影響整個短劇集生態。

于是，她和五元文化、萬年影業建立合作，開始籌備迷霧劇場。買下的紫金陳版權，《壞小孩》給了萬年影業，改名為《隱秘的角落》，《長夜難明》則由新公司好記影業拿下，改名為《沉默的真相》。

萬年影業CEO何俊逸希望為《壞小孩》找到一位“愿意賭上一切的人”的人。而在音綜《幻樂之城》中表現突出，但沒執導過劇集的辛爽，就這樣被推到了他面前。

樂隊出身的辛爽給這部劇帶來了浪漫的視聽語言，這既體現在一些反常規的顏色，比如主角朱朝陽家里的墨綠，街邊攤位上的椅子的明黃色，還有每一集片尾的國產樂隊選曲。

《沉默的真相》則由剛從南加州大學畢業，同樣沒有執導劇集經驗的陳奕甫執導。前期競標時，陳奕甫非常清晰地將全片按照原著時間線做了12集分割，沒有喧賓奪主；后期拍攝時，他又會花一小時來打磨一個「電影感」鏡頭，保證作品質感。

和2017年一樣，兩部懸疑劇，兩個新導演，兩部神劇，一前一后開播，都開出了9.2以上的高分。

兩部神劇讓迷霧劇場成了一種懸疑感的形容詞，并以12集的體量撬動了巨大聲勢，讓懸疑劇，乃至短劇集成了各大平臺必不可少的項目儲備。影視頭部大公司也加入其中。正午陽光在2022年推出了《開端》，檸萌影業拍《膽小鬼》和《獵罪圖鑒》。

騰訊視頻與優酷也開始思考劇場化運作模式。2023年，辛爽執導的懸疑劇《漫長的季節》開出9.4的高分，宣告騰訊視頻精品短劇集群劇場“X劇場”的誕生。它不強調“懸疑犯罪”這樣的單一題材，而是更強調劇集的先鋒姿態。

2024年4月22日，優酷宣布懸疑劇場升級為白夜劇場。這年8月，優酷白夜劇場播出的《邊水往事》豆瓣開分8.1，成為2024年以來豆瓣開分最高的國產懸疑劇。而《邊水往事》的導演老算，上一部出圈作品，是聯合執導的《開端》。

懸疑網劇，向來擅造新神。不難看出，幾部神劇的導演此前從未執導過劇集，但他們趕上了流媒體平臺對精品劇集極度渴求的時期，敢于在自己的作品里強調電影感，美劇感，韓劇感等非常規方式。

而他們的「不老道」反而讓他們成為先鋒，恰巧與懸疑網劇在流媒體各個階段想要實現的突破同頻。

二、「新神」背后的大手

不過，不少「新神」背后都有行業大佬的撐腰。說句觀眾不愛聽的話，新人導演拍得更好不是因為他們更厲害，而是那個時代給了他們容錯空間和資源。

馬中駿創立的慈文傳媒成立于2000年，是中國第一批被授予電視劇（甲種）制作許可證的民營公司。騰訊視頻和這樣的頭部影視公司合作自制網劇《暗黑者》，要的是與電視劇在同一基準線。

愛奇藝2016年想做《無證之罪》的時候，首先找的是韓三平。這時候平臺的基準線已經成了電影。韓三平，中國電影教父級人物，曾任中影集團15年的董事長。“三爺的加入能讓很多電影人感覺到，三爺都來監制網劇了，那我們也可以想想這事兒了，所以是一種非常良性的影響。”戴瑩曾對媒體說。

韓三平給戴瑩推薦了自己曾經的部下，也就是萬年影業CEO何俊逸，而他自己則作為監制為項目保駕護航。他在前期對劇本提出建議，拍攝期間前往劇組探班，對拍攝和表演提供指導。主演秦昊也是因為韓三平去探班《妖貓傳》，才接觸到了《無證之罪》的劇本。

一直到《隱秘的角落》，韓三平仍然還是監制。

五百和王偉，都是從優酷的新導演計劃里嶄露頭角，后來又參與了愛奇藝的超級網劇計劃。

但他們遇上了另一只大手。

2016年，王偉還在籌拍《白夜追兇》的時候，團隊收到了《余罪》《滅罪師》《暗黑者2》等一系列罪案題材網劇下線的消息。廣電總局相關負責人表示，未來網劇審查標準將與電視臺一致，“電視不能播什么，網絡也不行”。

而《白夜追兇》是“《心理罪》干的都干了，沒干的也干了。像綁架案、盜賣毒品、倒賣槍支等等也干，它是比較全的，不只是殺人案。”五百導演最后想到的辦法是：“拿給金盾看一下吧。”

金盾評估的結果是：整體故事沒問題，幾個小細節調整一下。這才讓團隊松了口氣，安心開拍。開篇的分尸、一家五口滅門慘案的情境都得以保留。

公安部金盾影視同樣指導了《無證之罪》，并在2017年余愛奇藝簽署戰略合作協議。官方就這樣投身到網劇的制作中了。

他們的入場，成了2017年影視劇市場的隱形主角。網劇方面有《無證之罪》《白夜追兇》，電視臺推出的反腐劇《人民的名義》，則一舉打破多年收視率紀錄。

這部劇由最高人民檢察院影視中心、金盾影視參與把關，取得了另一個層面的尺度突破：檢察官主角攔下了常委書記的車，當場逮捕其妻子，最終的反腐反到了副國級。

這部劇開拍前6個月的時間里，始終沒能找齊投資。片方常常是今天簽約，明天違約，大家都認為這個題材有風險。畢竟，反腐劇和懸疑犯罪劇一樣，從2004年起便退出了衛視黃金檔。

大家的謹慎不是毫無緣由。《人民的名義》創造收視紀錄，引發全民熱議后，沒能再重播過。

但主旋律劇與類型劇之間的壁壘，在這一年被互聯網打破。為《無證之罪》的播出而欣喜的戴瑩，也正為拿到《破冰行動》的劇本高興。

《破冰行動》以2013年廣東省雷霆掃毒行動為創作藍本，高度還原了當年緝毒大案的偵破過程。編劇陳育新曾把劇本投給過多家省級衛視，但得到的反饋是，“觀眾現在不會看這種劇”。幾家視頻平臺也均與該劇本有過接觸，卻擔心這樣一部主旋律的劇集是否與網絡用戶的氣質相契合。

戴瑩在看到劇本后，迅速認定這是一個值得做的頭部項目。但平臺也對劇本提出了修改建議：要改得更適合年輕人與網絡傳播。

編劇秦悅與導演傅東育在確定這個方向后，加入了項目。秦悅一方面調快了劇情節奏，另一方面則補充了情感線，不僅是男女主的愛情，還有父子情、同袍情。

傅東育則用美劇《國土行動》來對標對這部劇——熟悉的網劇創作者們的「美劇」創作視角。為此，他的拍攝、布光、特寫鏡頭、剪輯，都在向美劇的風格化靠攏。對演員的要求也是如此，他對飾演反派大BOSS的王勁松要求是：給我演成一個教父，一個father，我要看到阿爾·帕西諾。”

最終，2019年播出的《破冰行動》，確實在《人民的名義》之后又一次掀起主旋律劇的高熱度。在愛奇藝首播三天后，《破冰行動》于央視黃金檔播出。這也是主旋律劇首次以平臺劇的身份登上央視。

《破冰行動》的播出可以說是主旋律與互聯網思潮的完美結合，時值建國70周年重大節點，2019年前后，各個官方機構也都活躍起來，加入主旋律劇的創作熱潮中。

這一年，中央政法委向平臺與影視公司開放了主打“掃黑除惡”的項目《掃黑風暴》。同年，另一部同題材、同樣由中央政法委指導的劇集《狂飆》也進入了籌備階段中。兩部劇，都是要記錄從2018年1月開始的掃黑除惡專項斗爭。

從此，以突破尺度聞名的懸疑犯罪網劇，開始有了宣傳屬性。

三、“懸疑”常態化，但爆款難

2020年3月，五百加入了《掃黑風暴》劇組，與團隊推翻重寫劇本，重新確立故事主線和人物。他不希望做紀錄式的表達，同時又不能過度戲劇化。

在五百進入《掃黑風暴》劇組后不久，迷霧劇場正式上線。不過，《隱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的爆紅，也讓大家忘了其實其余幾部作品，乃至次年播出的幾部作品口碑都并不好。

一方面，觀眾的觀賞閾值在提高。有9分神劇在前，看其他劇難免提高標準；另一方面，審查尺度也在逐漸縮緊。

迷霧劇場跟在《隱秘的角落》后播出的《非常目擊》豆瓣僅有5.4分，不少觀眾評價它神神叨叨，不知所云，但有看過原始劇本的人在豆瓣爆料，前六集刪改了不少核心信息，宋洋飾演的警察胡子也全部被P掉。鹿晗、王千源主演的《在劫難逃》，其制片人馬李靈珊也曾在微博提及劇集被改了多個版本。

2021年后的懸疑劇同樣遭重。《八角亭迷霧》里飾演刑警的段奕宏，在辦公室里抽煙的鏡頭被P掉，留下了抽空氣的經典鏡頭。《江照黎明》中白客飾演的男主，在最初劇本里完全不是現在這個溫柔白月光的模樣。

為了在本就不廣闊的空間里加強劇集的可看度，懸疑找到的另一條途徑是：雙男主。

2022年播出的《獵罪圖鑒》，雙男主之間的深厚情誼，成了耽改劇被禁后大家嗑CP的代餐。優酷在去年播出的劇集《雪迷宮》，豆瓣首頁不少高贊評價，無論正面負面，都圍繞雙男主展開。

同時，金盾影視、最高檢、中央政法委等這樣的官方機構的入場，也讓刑偵劇的創作形成了分流。沒能獲得真實大案授權的劇集難免有爭議。2023年張譯主演的懸疑犯罪劇《他是誰》，被南大碎尸案家屬投訴“打著案件旗號宣傳，劇情侮辱逝者”。2024年愛奇藝的高熱度懸疑劇集《漂白》也被前調查記者王猛指控抄襲報道。

《掃黑風暴》和《狂飆》，則完全沒有這樣的顧慮。

《掃黑風暴》創作過程中，中央政法委把掃黑除惡重大案子的檔案全部打開，任主創團隊選擇改編。同時，從創作開始，中央政法委就派人全程指導，確保這部劇的專業性和權威性。

真實大案需要授權，刑警的形象受到限制，劇情的審查嚴格，強調推理的環環相扣又對劇本提出了高要求。因此，不少懸疑劇開始向往社會派推理過渡。

2021年后，很多懸疑劇主創在采訪時會提到的美劇代表就是《東城夢魘》。比起推理破案，這部劇里濃稠、壓抑的小鎮生活日常，才是最讓人膽寒的地方。

2023年，一個不以破案為主導的懸疑劇《漫長的季節》播出。比起“兇手是誰”，它更集中呈現一個特殊的變化的時代。就如豆瓣高贊短評所說，“好看的不是命案，是命運。大廠的命，東北的運。”

有趣的是，戲外大廠的運，也在變化。

視頻平臺十年燒了1000多億，終于也到了縮緊腰帶過日子的階段。平臺項目過會越來越難，腰部項目基本都被砍，大家越來越尋求確定性。

在用懸疑網劇挑戰「美劇感」「電影感」的時候，盈利不是首要目的。萬年營業CEO何俊逸曾說，平臺做《無證之罪》《隱秘的角落》，基本都是用不盈利的方式做的。而當騰訊想要推出高質量的精品劇場X劇場時，也給了辛爽三年的時間來打磨《漫長的季節》。

當下的網劇市場，三年是一個極其奢侈的時間。在某平臺的一次閉門會議上，其相關負責人就表示：我們不會做《漫長的季節》，因為不賺錢。

在《漫長的季節》播出之前，2023年開年刷屏的劇王是愛奇藝的《狂飆》。這部劇受到了全民矚目，是愛奇藝成立13年以來流量數據表現和收入最高、影響力最大的一部劇。愛奇藝也是這一年，正式宣布盈利。

可惜好景不長，到了今年，愛奇藝的會員收入、廣告收入均下滑，凈利潤同比下滑60%。

這之后，愛奇藝的懸疑網劇也不再能成為爆款。年初的《漂白》好不容易終于有了些熱度，又陷入了版權爭議。

在平臺紛紛降本增效的階段，經過多年的試驗，懸疑劇這一類型脫穎而出，成為各家片單上必不可少的供給類型。它因其社會延展性而具備神劇的潛力，因其故事架構而有吸引點擊的屬性。

去年8月，優酷推出了白夜劇場，專門播放懸疑劇集。騰訊視頻的X劇場雖然沒有突出類型屬性，但播出的劇集多為懸疑劇。迷霧劇場較之第一年有了較穩定的口碑均值。

今年目前為止的豆瓣最高分國產劇，依然是懸疑犯罪劇《無盡的盡頭》，開到了8.3分。

該劇以最高人民檢察院發布的指導性案例、典型案例，以及與中央廣播電視總臺聯合制作的大型未成年人法治教育節目《守護明天》等為素材來源和創作基礎，歷時四年完成。

不過，產量和口碑都穩定后，平臺反而沒有現象級的懸疑劇出現了。

四、“向前看，別回頭”

當年憑懸疑劇橫空出世的人，現在在哪？

白一驄自和南派三叔合作后，在開發多部“盜墓IP”相關的作品。從靈河文化成立開始，白一驄也一直強調工業化流程的重要性，甚至參與了優酷的制片系統開發。后來能夠拿下《三體》劇版的開發，大概是對他長期工業化與IP開發思維的獎賞。

五百在成立五元文化時，還成立了由影視行業項目各個工種的人組成的弧光聯盟，彼此互相扶持。去年播出的《白夜追兇》續集以及今年播出的《余燼之上》，他都退到了監制的位置。

王偉早在拍《白夜追兇》的時候，就說過自己最想拍的劇集類型是歷史劇。2020年，他執導的諜戰劇《隱秘而偉大》與民國史詩劇《人生若如初見》都釋出了預告。前者于11月順利播出，后者則歷經數次撤檔，才在前兩天空降播出。

呂行在《無證之罪》后，拍了職場劇、都市情感劇，這兩年又回到了懸疑劇賽道。那部被豆瓣銳評為“表面禁毒刑偵，實則耽美平替”的《雪迷宮》，正是由他執導。他與《無證之罪》編劇馬偽八再度合作的作品《勢在必行》也將在今年播出，這是一部由中央政法委重點指導的劇集。

辛爽執導的兩部劇，讓他進入了懸疑劇神壇。雖然這個過程中，也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隱秘的角落》之后，編劇王雨銘、楊涵稱劇集采用了他們的劇本卻未給署名，辛爽斥責這是一次炒作，并表示“不打嘴架，相信法律”。一直到2024年，兩位編劇勝訴，《隱秘的角落》官方微博才正式道歉。這部劇之后，他與萬年影業不歡而散，與該劇的執行制片人盧靜成立了新公司“哪里哪里影業”，這才有了《漫長的季節》。

陳奕甫在《沉默的真相》后，去臺灣拍了一部犯罪題材電影《罪后真相》。曾有制片人告訴kk他們曾與陳奕甫合作懸疑劇開發，可惜最后項目沒能成行。

老算是正午陽光聯合創始人、導演孔笙的女婿，這層關系可能為他參與聯合執導《開端》提供了契機。去年10月17日，《邊水往事》導演老算入職阿里大文娛，成立三邊坡工作室。這也是阿里大文娛首個由導演帶領的劇集工作室。

2022年后，懸疑劇再難見這樣的新人導演「群星閃耀時」。再看X劇場和白夜劇場，就能看到很多成熟導演和編劇下場。

白夜劇場去年的《微暗之火》，導演是知名都市劇導演姚曉峰，《沙塵暴》的編劇趙冬苓和導演譚嘉言都是行業前輩。X劇場的《棋士》編劇、導演房遠、高妮妮倒是新人，但他們上一部作品是《八角籠中》，是該劇主演王寶強執導的電影，本身與王寶強高度綁定。

當懸疑劇進入常態化后，劇集質量穩定，卻已經很少有網劇再說自己是「電影感」了。大概是因為這幾年里，電影不再是有質感的代名詞。《漫長的季節》比《消失的她》《孤注一擲》更像一部電影，后者更接近劇集——且更像微短劇。

這兩年的微短劇，一如2016年的流媒體網劇一樣，備受資本青睞。愛奇藝都在今年宣布，要all in短劇，把極速版App都直接改名為 “愛奇藝微短劇”。微短劇以不合邏輯的快節奏，高效率地滿足了用戶的需求，詭異地達成了一種敘述的準確，還自帶強烈的情緒。它所處的環境一如當年的網劇那么的寬松。

長視頻在當下的傳播空間，就這樣進一步被擠占。

懸疑劇口碑均值穩定，卻沒有爆款，這個現象也被許多從業者感受到。中國電視藝術交流協會影視藝術專業委員會副秘書長周蓉，就在分析這一現象時說道，在當下的傳播環境里，長視頻想要觸達更多受眾，已經是史詩級難度。

“一方面，不投流就會被限流，另一方面，市場上出現了很多根本不需要真實觀眾入場的預制爆款作品。它可能通過大推流，營銷號帶節奏，擠壓了其他劇集的宣傳空間……長此以往，靠虛假的熱搜，其實是絞殺了像《黃雀》這樣的好作品的。”

回過頭去看，曾經走向神壇的懸疑短劇，無論是以其故事尺度還是話題深度，歸根結底，都有著相似的精神——

“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老年應當在日暮時燃燒咆哮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它們先展現了良夜的黑暗，才讓大家看到怒斥的力量。

而目前看來，無論是傳播環境還是創作環境，都在讓懸疑劇主動或被動地走進良夜。燃燒和咆哮不夠猛烈，怒斥的力量沒能傳達。

但對創作者來說，或許只能像《漫長的季節》里，出租車司機王響追著過去的他喊的那樣：“向前看，別回頭。”

繼續創作吧！等下一個時勢到來時。

謝謝每一個看到最后的讀者，誠邀你留言區分享你心中的國產最佳懸疑劇！

參考資料：

互聯網新“劇頭”，21世紀經濟報道

鼓勵白一驄老師先富起來，三聲

《無證之罪》將上線，幕后這支年輕團隊因何得到韓三平欽點，骨朵網絡影視

《無證之罪》接棒《河神》暴露愛奇藝的內容“野心”，中國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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