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袤的西北大地上,有一處神秘而獨特的地方——哈拉奇湖。唐代詩人王維筆下“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塞上美景,雖描繪的是涼州,但距離哈拉奇并不遠,這似乎也為哈拉奇湖增添了幾分詩意與遐想。哈拉奇湖,這個被譽為“敦煌西湖”的地方,究竟有著怎樣的魅力與故事?它曾是怎樣的繁華,又為何走向干涸,如今又是如何重現生機?帶著這些疑問,讓我們一同走進哈拉奇湖的前世今生,探尋它背后承載的歷史與變遷,感受這片土地在歲月長河中的沉浮與復蘇。
哈拉奇湖位于倒流河疏勒河的末端,“哈拉奇”在當地是主要植物“黑芨芨草”之意,表明這里原本植被豐富。疏勒河因甘肅西北敦煌地區(qū)西南高東北低的特殊地勢倒流,造就了哈拉奇湖曾經的輝煌。疏勒河是甘肅省河西走廊內流水系的第二大河,全長540公里,發(fā)源于祁連山脈,特殊位置使其成為中原農耕文明、西域文明等多種文明交匯之地。
哈拉奇湖的干涸與重現,見證了甘肅的歷史沉浮。先秦到西漢早年,大月氏占據此地,后被匈奴奪去,直至霍去病進擊,河西走廊納入中原文明領地,漢武帝在此設置敦煌等郡,哈拉奇湖一帶成為交通節(jié)點。兩漢時期,絲綢之路發(fā)展,籍端水灌溉綠洲,孕育了敦煌郡。
古代哈拉奇湖附近自然條件優(yōu)越,成為華夏子民的避風港。兩晉交替時,大量人口遷徙至此,帶來了文化活力,莫高窟也在此誕生。從兩晉到北魏,河西走廊歷經五個“涼”政權,西涼最早的首都和核心地帶就在哈拉奇湖地區(qū),此地軍事地位重要,是歷代政權控扼河西的軍事基地。
哈拉奇湖一帶的軍事紛爭不斷,唐軍在安史之亂后與吐蕃軍的沙州之戰(zhàn)、蒙古軍攻滅西夏時的戰(zhàn)役都發(fā)生在此。沙州軍民堅守抗擊十余年,終因缺水補給無奈失守;蒙古大軍進攻西夏時,沙州作為西北重鎮(zhèn),在堅守數月后失守。
蒙古大軍滅亡西夏后,哈拉奇河一帶人口銳減,民生凋敝,陸上絲綢之路逐漸沒落,加上沙漠侵襲,哈拉奇湖干涸。直到2014年,國家批復建設疏勒河河道恢復與歸束工程,通過多種措施,哈拉奇湖終于恢復了生機。
唐代詩人王維的《使至塞上》中寫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這樣的塞上美景有可能重現。當然,王維去到的是涼州,不過距離本文所說的哈拉奇并不遠。
這個被譽為“敦煌西湖”的哈拉奇湖究竟是什么樣的地方?
哈拉奇湖位于倒流河疏勒河的末端。哈拉奇,是當地主要植物“黑芨芨草”的意思,說明這里本是植被豐富的地方。
疏勒河的倒流,是因為特殊的地勢。在甘肅西北的敦煌地區(qū),有一幅奇異的地形景象,西南高而東北低,四處環(huán)繞著南邊的阿爾金山、西南的祁連山脈和北邊的戈壁,似乎是一個天然的滑梯,疏勒河水順著滑梯流入湖中,造就了哈拉奇湖曾經的輝煌。
疏勒河位置圖
疏勒河,也就是古代的籍端水,是甘肅省河西走廊內流水系的第二大河,全長540公里,發(fā)源于祁連山脈西段托來南山與疏勒南山之間,西北流經肅北縣的高山草地,貫穿大雪山到托來南山間峽谷,過昌馬盆地,也曾流入現在的新疆羅布泊。
特殊的位置,讓中原的農耕文明、西域文明、草原游牧文明、青藏高原文明在此交匯。
哈拉奇湖的干涸和重現,似乎配合著甘肅在歷史上的沉浮。
籍端水和敦煌郡
在先秦到西漢早年的河西走廊,占據哈拉奇湖一帶的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大月氏。那時的籍端水(疏勒河)從祁連山脈起源,流經今天的敦煌一帶,水草豐美。
不過,月氏人還沒舒服多久,這片膏腴之地就讓兵強馬壯的匈奴人奪了去,直到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在驃騎將軍霍去病的進擊中,匈奴渾邪王殺了休屠王,帶領四萬部眾投降漢朝,河西走廊才正式納入中原文明的領地。
同年,雄才大略的漢武帝為了長期經略河西走廊,在河西設置了酒泉郡和武威郡。而哈拉奇湖一帶作為河西走廊延伸的末端,是交通四方的節(jié)點,自然而然引起了西漢朝廷的注意。
漢元鼎六年(前111年),漢武帝又將酒泉、武威二郡分別拆置敦煌、張掖兩郡,加上陽關和玉門關,史稱“列四郡,據兩關”,敦煌的誕生,成為了哈拉奇湖一帶首次出現的中原文明行政機構。
隨著兩漢時期絲綢之路的日益發(fā)展,作為重要節(jié)點的敦煌也興盛起來,籍端水對此功不可沒。
敦煌附近的綠洲和適宜的農業(yè)條件讓敦煌承擔起交通四方之責,當時的黨河和疏勒河并沒有像后來那樣因為缺水斷流,兩河在敦煌匯合后流入今天的哈拉奇湖,灌溉了敦煌四境的綠洲,孕育了成為絲路樞紐的敦煌郡。
文化彬彬,河西鎖鑰
古代的哈拉奇湖附近的自然條件得天獨厚,成為中原戰(zhàn)火連天時華夏子民的避風港。兩晉交替時,隨著北方少數民族南下,中原兵戈不息、文事荒廢的情況下,大量人口除了向江南的東晉朝廷遷徙,還會選擇敦煌一帶。
碩儒名士的到來,給敦煌注入了文化活力。盡管那一時期史料匱乏,但僅據《續(xù)敦煌實錄》記載,十六國時期,敦煌學者有著述的就有十四人,宋纖、郭瑀就有學生千人。
《魏書·樂志》記載說:“晉永嘉之亂,太常樂工多避地河西”,“(魏)平涼州,得其伶人器服,并擇而存之”。在戰(zhàn)火紛飛的中原大地之外,當時的敦煌儼然一片世外桃源。
此外,前秦建元2年(366年),樂尊和尚在三危山下的大泉河谷首開石窟供佛,赫赫有名的莫高窟也就此誕生。
從兩晉到北魏統(tǒng)一北方期間,河西走廊一共經歷過五個“涼”政權。其中唐朝李氏先祖李暠所建立的西涼,就是在今天甘肅西北和新疆東部一帶,西涼最早的首都和核心地帶,正是今日哈拉奇湖地區(qū)。
以甘肅西北一隅獨立建國,足以看出當時哈拉奇湖地區(qū)優(yōu)越的自然條件。而軍事上,哈拉奇湖和敦煌一帶,也適合長期鎮(zhèn)守。
水草豐美的條件能令當地守軍吃飽飯,不用擔心狹長的河西走廊在作戰(zhàn)時會帶來后勤壓力。
此外,北邊的北山山脈、西邊的陽關、玉門關和被稱為沙山的庫木塔格沙漠為敦煌提供了天然屏障,而南方又有祁連山脈阻隔,是軍鎮(zhèn)防守很好的選擇。
可以說,從西漢漢武帝為抵御匈奴建立敦煌郡,到明初攻陷河西走廊在敦煌故地設置沙州衛(wèi)。歷代政權無不以此地作為軍事基地,控扼河西。
鐵馬冰河沙州城
既然說哈拉奇湖一帶的軍事地位如此重要,那么自古以來在這里的軍事紛爭便不會少。其中較有名的,是唐軍在安史之亂后與吐蕃軍的守城戰(zhàn),還有蒙古軍攻滅西夏時的戰(zhàn)役。
《新唐書》對唐蕃沙州之戰(zhàn)有這么一段記載:
“城守者八年,出綾一端募麥一斗,應者甚眾。朝喜曰:‘民且有食,可以死守也。’又二歲,糧械皆竭,登城而讠虖曰:‘茍毋徙他境,請以城降。’綺心兒許諾,于是出降。自攻城至是凡十一年。”
在安史之亂的驟然打擊中,唐朝在一系列的指揮失誤下丟掉了長安、洛陽兩都,安西軍及隴右軍東調與安祿山作戰(zhàn),防務空虛的河西走廊成為日益強盛的吐蕃攻唐的首要目標。
吐蕃于公元766年攻陷甘州以后,沙州一帶已經難以聯(lián)系唐朝中央。
公元777年秋,吐蕃大將尚綺心兒攻陷瓜州,徹底斷絕了沙州與外界的聯(lián)系。即便在這樣惡劣的環(huán)境下,依靠沙州的城防以及地勢,吐蕃仍久攻不下,遂移帳南山待機。當時的河西節(jié)度使、沙州刺史周鼎求援于回鶻,逾年回鶻救兵不至。
在時任都知兵馬使的沙州人閻朝統(tǒng)領下,沙州軍民堅守沙州八年。之后又用沙州府庫中積存的綾換取糧食撐了兩年。貞元二年(786年),吐蕃軍隊再次大舉攻城,在糧械已經征無可征,用無可用的情況下,閻朝為了保住沙州軍民,與吐蕃談判。在不遷居民、不損害居民財產,漢人繼續(xù)擔任沙州地方官職等條件得到吐蕃大軍的允諾以后,接受吐蕃軍入城。
沙州軍民面對吐蕃軍的圍攻,堅守抗擊十余年之久,終究因為缺水補給,無奈失守。強盛的吐蕃也要歷經數年才攻下,除了沙州軍民自身的意志外,沙州優(yōu)越的地形和堅固的城防,也是重要因素。
時光飛躍數百年,成吉思汗率領大軍進攻西夏,沙州又一次成為蒙古軍西路軍的首要目標。
蒙古大軍進攻西夏路線圖
公元1125年,成吉思汗以夏獻宗李德旺沒有履約為由,兵分東西向西夏夾攻,成吉思汗率主力部隊至斡羅孩城(內蒙古烏拉特中后旗西)西進攻陷黑水城,又迂回進軍賀蘭山(寧夏銀川西北),擊敗西夏將領阿沙敢不。
電視劇《成吉思汗》
西路軍由成吉思汗養(yǎng)子察罕等率領,西夏降將昔里鈐部從攻,從西路向沙州發(fā)起進攻。沙州作為西夏經略多年的西北重鎮(zhèn),地處要沖,只要蒙古大軍攻下此地,就打開了河西走廊的西大門。
沙州守將是籍剌思義,他抱著必死的決心帶領沙州全城軍民作戰(zhàn)。蒙古大軍在圍城時,發(fā)揮了自身的機動優(yōu)勢,迅速切斷各路援軍,在彈盡糧絕的情況下,沙州在堅持數月后失守。
沙州失守后的幾個月,蒙古大軍便星集西夏首都中興府(今寧夏銀川),半年后,西夏滅亡。
沉寂與復蘇
蒙古大軍滅亡西夏后,哈拉奇河一帶被設置為沙州路。連年征戰(zhàn),這里早已人口銳減,民生凋敝,不復當年繁榮興盛。而在有元一帶,隨著海上貿易的發(fā)展,陸上絲綢之路逐漸沒落,加上沙漠侵襲,沙州也開始沉寂。
明中期,由于沙漠化等原因,沙州衛(wèi)和居民被迫遷往嘉峪關以內,明朝在沙州衛(wèi)故地設置罕東衛(wèi),羈靡統(tǒng)治。
雖然如此,明朝對此地仍然比較重視。正德年間,兵部曾上奏:“我國建哈密、赤斤、罕東諸衛(wèi),授官賜敕,犬牙相制,不惟斷匈奴右臂,亦以壯西土藩籬”。
清中期,由于河西走廊的移民和開發(fā),加上當地自然環(huán)境的惡化和庫木塔格沙漠的大舉東進,人口逐漸超過當地的承載量,疏勒河開始斷流,黨河逐漸退縮,哈拉奇湖也從一片湖澤變成了枯竭的土地。
2014年,國家批復建設疏勒河河道恢復與歸束工程,這是《敦煌水資源合理利用與生態(tài)保護綜合規(guī)劃》中的八大工程之一,是確保實現疏勒河干流生態(tài)下泄水規(guī)劃目標的重要保障工程,也是保護西湖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生態(tài)環(huán)境的主要工程。
這5年間,人們對150畝農田進行了節(jié)水改造,節(jié)約下來的水被用作下游的生態(tài)修復,有效遏制哈拉奇湖地帶濕地的萎縮退化,成功阻斷了庫木塔格沙漠的東進。
在著手進行有效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保護以后,在技術革新與制度改革下,由于農業(yè)、工業(yè)等因素導致的疏勒河水量流失也在逐年減少,改善下游生態(tài)環(huán)境的同時又疏通了河道,種種措施多管齊下,哈拉奇湖終于恢復了今天的生機。
如今,哈拉奇湖在干涸300年后重現,背后承載著的不僅是河西走廊歷史的厚重,也預示著中國中西部地區(qū)未來的復興。
哈拉奇湖,這片承載著厚重歷史的土地,在干涸300年后重現生機,宛如一部生動的史書,訴說著河西走廊的興衰變遷。從曾經的繁華到干涸的沉寂,再到如今的復蘇,哈拉奇湖見證了不同文明的交匯、朝代的更迭、軍事的紛爭以及自然的變遷。它的干涸,是歷史發(fā)展的無奈;而它的重現,則是人類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有力見證。如今,哈拉奇湖不僅重現了美麗的自然景觀,更承載著中國中西部地區(qū)未來的復興希望。它提醒著我們,要珍惜自然資源,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讓這片土地的歷史與文化得以延續(xù),讓未來的子孫后代也能領略到哈拉奇湖的獨特魅力。相信在各方的努力下,哈拉奇湖將繼續(xù)書寫屬于自己的傳奇,為中國的歷史與文化增添更加絢麗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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