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年過六旬的董事長張玉祥,要率領南極電商重啟自營,開始大轉型。
近日,有投資者向南極電商提問:有研報顯示,貴公司上市后公司通過持續收購打造卡帝樂鱷魚、百家好、精典泰迪、百家好等品牌矩陣及內衣、床上用品、男裝、女裝、童裝及母嬰、健康生活等產品矩陣。是否屬實?
公司回復表示,公司基于線上及線下渠道,專注于品牌服務及自營銷售等產業鏈生態服務,擁有“南極人”、“百家好”、“卡帝樂鱷魚”等十余項知名品牌,其中“南極人”品牌歷經20多年發展,國民認知度高,產品品類豐富多元。公司各品牌擁有龐大的消費者基數,能夠為產業鏈客戶的持續發展提供強勁的品牌支持,并為消費者提供個性化、多元化,滿足各類生活消費場景的產品。
這背后是南極人正在啟動一系列重大轉型,經營模式由輕變重。曾以“賣吊牌”模式年入40億元的南極人,正在撕掉輕資產神話的標簽,回歸自營模式,張玉祥希望將南極人打造成優衣庫的平替。特別是南極人在上海開出全球首家自營旗艦店,宣告其轉型全面啟動。
《中國經營報》指出,在電商流量紅利消退、“賣吊牌”模式稀釋品牌信任的雙重危機下,南極人不得不進行轉型。從輕資產到重運營的背后不僅關乎一家企業的存亡,更折射出不少品牌授權商“品牌空心化”的集體陣痛。
為何要回歸自營?
觸發張玉祥作出戰略調整決策的關鍵事件,或可追溯至其本人親述的一則經歷。
彼時,張玉祥與友人相聚喝茶,席間友人直言不諱地吐槽:“你們生產的襪子質量堪憂,我尚未穿著便已扔到垃圾桶。”此番言辭對張玉祥觸動頗深。作為南極人品牌創始人、南極電商的掌舵者,他察覺到,公司所采用的品牌授權商業模式已然顯現出潛在問題。
南極電商又被投資者戲稱為“A股吊牌販子”,依靠南極人商標的對外授權,公司在2015年借殼新民科技上市。
南極人品牌創立于1998年,在創立初期,憑借產品創新策略成功打開市場局面。然而,隨著行業產能過剩態勢加劇以及產品同質化競爭日益激烈,2008年前后,南極人果斷開啟戰略轉型之路,全面關閉自營工廠與銷售終端,轉而推行“賣吊牌”(即品牌授權)模式。該模式的核心運營邏輯在于,南極人僅保留品牌所有權,通過向供應商授予生產許可、向經銷商授予銷售許可,自身則從中收取品牌使用費及綜合服務費,從而實現從傳統的“賣商品”模式向“賣品牌 + 服務”模式的轉變。
憑借“賣吊牌”這一輕資產運營模式,南極人收獲了豐厚的經濟回報。據財報數據顯示,2020年,南極人實現營業收入達41.72億元,創下歷史新高,歸屬于母公司股東的凈利潤為11.88億元。在二級市場表現方面,2020年7月,公司股價一度突破24元,總市值最高時接近600億元。
這一商業模式在短期內迅速催生了顯著的規模效應。根據財報披露,2021年,南極人授權供應商數量、經銷商數量以及店鋪數量均達到歷史峰值,分別為1839家、10311家和13258家,其產品線廣泛覆蓋服裝、家紡、家電等多個品類。
然而,快速的規模擴張也帶來了一系列不容忽視的潛在問題。隨著授權客戶數量的持續增加,南極人在供應鏈管理、產品質量把控等方面的難度與日俱增,質量問題逐漸浮出水面。僅在2018年,南極人便先后14次登上國家質監部門及地方消費者協會發布的不合格產品黑名單。與此同時,受市場競爭加劇、品牌定位模糊以及產品質量參差不齊等多重因素影響,南極人的經營業績呈現出持續下滑態勢。財報數據顯示,2023年,南極人凈利潤僅為1.1億元,尚不足2019年巔峰時期的10%。
在此背景下,南極人于2023年正式啟動轉型戰略,決定回歸自營模式,并重新聚焦服裝領域。此次南極人首次布局線下門店,成為其轉型進程中的關鍵一步。在業內人士看來,南極人此次從“賣吊牌”模式回歸實體經濟的逆周期調整,既是企業應對經營困境的自救之舉,更是商業模式從規模擴張向價值重構轉變的必然選擇。
有觀點指出,隨著線上流量紅利的逐漸消退,“賣標”模式正面臨著來自無牌商品、白牌產品以及平價替代品的強烈沖擊。在傳統貨架電商時代取得成功的貼牌策略,在內容電商、社交電商以及直播電商主導的新商業生態中已顯得滯后。若企業固守舊有模式,極有可能被市場邊緣化。
“賣吊牌”模式,無需深度涉足服裝供應鏈,是一種極為輕資產的運營模式。然而,當南極人決定重啟直營之路時,從產品的開發設計、企劃規劃,到人才管理體系的構建,再到直營店的運營管理水平提升,或都要面臨挑戰。
轉型到底見到成效了嗎?
當“賣吊牌”商業模式難以契合當下消費市場需求時,南極電商毅然將戰略重心轉向業務轉型與升級。
2023年,南極電商啟動了業務結構的深度轉型與優化。該公司以品牌為核心驅動,對原有的品牌綜合服務業務進行了精細化拆分,劃分為戰略合作授權服務、時尚授權服務以及自營零售三大業務板塊。在品牌授權布局方面,南極人、卡帝樂鱷魚等核心品牌被納入戰略合作授權服務范疇;百家好及其旗下品牌、貝拉維拉等新興品牌則歸入時尚授權服務板塊;而南極人的男裝、女裝及內衣品類則作為自營零售業務的重要構成部分。
隨后,至2024年底,南極電商對其延續十余年的純線上發展模式作出重大調整,重新布局線下市場。其在上海開設了旗下品牌南極人的全球首家線下門店,該門店以保暖內衣作為核心銷售品類。南極電商創始人張玉祥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明確表示,南極人正逐步回歸自產自銷的自營模式,致力于打造兼具迪卡儂價格優勢、優衣庫品類豐富度以及lululemon品質水準的產品體系。據悉,目前南極人已陸續推出POLO衫、鯊魚褲等新品類,并計劃進軍羽絨服市場。
在南極電商激進的轉型戰略中,營銷推廣被置于關鍵地位。張玉祥在股東大會上強調,未來三年南極電商將投入5億元用于營銷活動。隨后一個月,南極電商發布公告稱,為持續推進品牌升級與營銷升級戰略,加大銷售推廣力度并提升品牌影響力,公司擬與馳眾廣告有限公司開展廣告投放合作。合作期限自2024年6月24日起至2025年1月26日止,廣告投放總費用達2億元。
2億元的投入對南極人是什么概念?從財務數據來看,2023年南極電商實現凈利潤1.12億元,而同期銷售費用投入高達1.1億元。
在2024年11月的三季度業績說明會上,南極電商就下半年投入的2億元廣告費用效果作出了回應。公司表示,本年度通過在機場、樓宇等場所投放廣告,有效提升了南極人、百家好等旗下品牌的曝光度,并對南極人輕奢系列、百家好時尚系列產品進行了持續宣傳。盡管轉型期間短期投入較大,但轉型后公司本部營業收入呈現持續相對增長態勢,轉型成果正逐步顯現。
據南極電商2024年的年報顯示,公司在這一年里實現了顯著的收入增長,但同時也遭遇了凈利潤的大幅下滑。公司實現營業收入33.58億元人民幣,同比增幅達24.75%;毛利總額達到了5.05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了19.32%;盡管收入和毛利潤有所增長,但歸母凈利潤卻虧損約2.37億元人民幣,同比下降了312.04%,扣非歸母凈利潤更是虧損約2.86億元人民幣,同比下降了484.67%。
值得注意的是,從2024年年報披露的數據來看,公司研發投入不增反減,研發人員數量,從上年的47人減至28人,擁有碩士學位的研發人員,從2人減少至0人,本科學歷研發人員,從上年的29人減少至9人。
賣吊牌的企業們都還好嗎?
南極人品牌的發展歷程堪稱中國服裝行業商業模式演變的縮影。南極電商并非唯一采用“品牌授權”模式的服裝企業,這一商業模式在中國服裝行業有著廣泛的實踐基礎。
恒源祥作為保暖內衣行業的先行者,早在2007年就已發展上游工廠近百家、下游經銷網點2萬多個,當年營業額達3億元,其中商標使用費高達2.66億元,占比超過80%。這種“聯合體模式”使恒源祥無需承擔生產環節的重資產壓力,僅通過品牌授權就能獲得豐厚利潤。然而,與南極人類似,恒源祥的產品也屢次因質量問題被消費者協會列入黑名單,特別是2017年“雙十一”期間,其毛衣劃線價格從508元突然調整為“專柜價1280元”的價格體系混亂事件,嚴重損害了品牌信譽。
北極絨和俞兆林同樣深陷“賣吊牌”模式的困境。這些品牌的產品多次被檢測出不符合國家標準,如俞兆林的羊絨衫因質量問題被北京市消費者協會列入黑名單,其床上用品也被認定為“不合格產品”。
“賣吊牌”模式之所以在中國服裝行業盛行,與行業發展的特定階段密切相關。業內人士指出:“吊牌現象的發生與我國服裝行業的低迷密切相關。為了減輕生產、銷售和運營成本帶來的壓力,服裝企業采取了授權吊牌的方式,這是一種盈利手段。”
然而,隨著消費升級和市場競爭加劇,“賣吊牌”模式的弊端日益凸顯。面對行業困境,部分企業開始尋求轉型。除南極電商外,一些品牌嘗試通過收緊授權標準來提升產品質量。然而,轉型面臨巨大挑戰——一方面,收緊授權可能導致短期收入下滑;另一方面,長期形成的低價競爭格局難以迅速改變。
當前,中國服裝行業的“賣吊牌”企業正站在十字路口。是繼續透支品牌價值獲取短期利益,還是像南極電商一樣痛下決心轉型,將決定這些品牌能否在消費升級的新時代存活發展。可以確定的是,未來品牌授權必須與嚴格的質量控制相結合,否則將難以避免被市場淘汰的命運。
從更宏觀視角看,南極電商等企業的轉型反映了中國消費市場從“有沒有”向“好不好”的階段性轉變。在商品短缺時代,品牌授權是快速滿足市場需求的有效手段;而在消費升級時代,品質和體驗成為消費者更關注的因素。
南極電商等企業的轉型之路遠未結束,其經驗教訓對中國消費品行業具有普遍借鑒意義。在數字經濟時代,品牌價值既可能因互聯網的放大效應而快速積累,也可能因質量失控而加速貶值。如何平衡規模擴張與品質管控、短期利益與長期發展,將是所有追求基業長青的企業必須回答的戰略命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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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元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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